顧時返回劇組的路上用超人的手機給emolier發了一條短信問王瑞帆的事情，emolier電話回過來，語氣很不好。顧時仔細一問才知道emolier已經和王瑞帆吵過關於叢天嘯的事情了，並且就在打這個電話的同時依舊在吵。emolier從來沒對弟弟發這麽大火，就像他很難想象，一直乖順的弟弟真的會和叢天嘯那樣的人扯上利益關系，即便王瑞帆從頭到尾都是個被架上去下不來的角色。

lier的態度是，無論毀約費多少，我給你出了，你給我麻利地從樂藤裏滾出來。而王瑞帆的態度是，我已經長大了，不用你養，我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lier的電話打過來時，顧時都能聽見王瑞帆的聲音，在emolier旁邊小聲嘀嘀咕咕。他嘀咕了幾句之後，emolier徹底火了，也不管電話裏還有一個外人在聽著，就說要下去拿搟面杖揍人。

……顧時默默地掛斷電話，仔細想了幾分鐘，終於還是編輯了一條短信過去：“你真的看不出來你弟喜歡你？”

一個脾氣暴躁，一個性格沈悶，顧時真心希望emolier能在動手打人之前看見這條短信，然後揀回理性。他嘆了口氣，又追加一條短信——“冷靜下來的話，晚上九點，我需要和王瑞帆進行一次視頻通話，別忘了查一下他的衣服和房間還有沒有相似的監控設備。”

過了十分鐘左右，emolier回了一個好字。顧時長出一口氣，想一想，還是試著給南顥宸的私人電話撥了一個過去。

然而出乎顧時意料的是，這一次，南顥宸竟然不過兩聲就接起了電話，雖然他的聲音依舊公事化：“有事？”

顧時盡量無視南顥宸語氣的冷淡，告訴他自己已經約了王瑞帆視頻通訊，問他要不要加入。

南顥宸聞言頓了一下，顧時意識到什麽，連忙解釋一句：“我剛短信和emolier說的，他們兄弟兩個正在吵架，所以不方便電話裏說太多。”

“嗯，我沒問題。”南顥宸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還有事？”

“……沒事了。”

“那掛了。”南顥宸說著，利落地收了線，手機裏立刻只剩下短促的忙音。

顧時看著手機屏，一時間眼神有些空洞。

……

下午五點，顧時順利回到劇組宿舍。五點半，顧時醜｜聞曝光以來，當事人第一次正面在微博作出回應。

顧時的口吻一如既往地平靜，叫人聽不出委屈，也聽不出憤怒。他發博說——“要澄清兩件事：第一，我與攝影師emolier是正常朋友，沒有任何其他關系；第二，爬床上位這四個字無一字屬實，我會用更好的作品向大家證明實力。”

顧時發這條微博事先只有ricky知道，因此遠在加州的南顥宸將這條新鮮熱乎的博文刷新出來時，一瞬間有點發蒙。

這條微博措辭謹慎，態度明確，沒有任何不當的文字。顧時一舉否認了新聞裏的所有負面信息——爬床上位和出軌，但同時，並沒有否認他與南顥宸的戀愛關系。這樣一來，其實就相當於默認了，也相當於明晃晃地告訴大家，他顧時，確實和國民總裁南顥宸是一對，愛咋咋地。

——沒錯，就是在南顥宸剛剛對顧時說要分手的幾個小時之後，顧時就這樣半高調地公布了。

南顥宸看著博文嘴角直抽，他不知道的是，顧時就在同時以每秒鐘一次的頻率刷著他的主頁。顧時想，南顥宸要是敢這個時候冷冰冰地發一句——“我和顧時沒有任何關系”，或者不做任何回應讓大家嘲笑他獨角戲，他就……他就和南顥宸撕逼。

反正撕撕有助身心健康，情況也不可能比分手更糟糕。

好在，南顥宸沒有用任何實際行動提醒顧時已經分手的事實。與之相反的，某總裁在第一時間轉發了這條博文，並且說道——“顧時紅了，所以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想要黑他。這一次的黑很有技巧，爬床上位和出軌這兩件事都是無法提供切實證據否認的，所以公道只在人心。顧時的成績和努力有目共睹，爬床上位於他而言委實沒有必要。未來幾天我們會召開正式的記者發布會澄清這件事，請大家理智辨識信息真實性。泰和致敬。”

顧時將這條看了好幾遍，目光停留在最後四個字上，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熱。

泰和致敬。其實是南顥宸本人，用了一種委婉的方式，在懇求大家不要再惡語中傷顧時了吧。

顧時默默地截了個屏保存。

網友們的反響依舊不統一，有挺有罵，不過這都是意料之內的。顧時關了微博，在這個節骨眼上，看評論只會讓自己更鬧心。

系統還沒給他答案，距離約定好視頻會議的時間還有一陣。顧時想了想，忍不住又給南顥宸打電話。

這次電話被接起的很快。南顥宸的聲音依舊聽不出情緒，只是有一種過分淡漠的平靜——“還有事？”

顧時一下子啞口了，他不知該說什麽。支吾了五秒鐘，而後非常沒營養地憋出一個問句：“你吃飯了沒？”

南顥宸沈默一秒，“你問哪頓飯。”

“啊？”顧時大腦有點當機，他看了一眼房間的表，18：00，難道不應該是晚飯時間嗎？

“加州和北京有十六個小時的時差。”南顥宸的語氣仿佛有些淡淡的奚落，“你難道都不計算時差、不知道我這邊是淩晨兩點嗎？”

“啊……”顧時恍然，立刻羞愧了，只能拿著手機低聲道歉：“對不起……我……我忘了……”

“到底有沒有事？”南顥宸的聲音聽起來仿佛已經非常不耐煩。

“我……我……沒事了吧……”顧時緩緩松開拳頭，一股說不出的挫敗感。

南顥宸從來沒有對他這麽不耐煩過，即使初次見面，他也表現的很有風度。既然如此，就別再給人家增添困擾了吧……淩晨兩點，人家不用睡覺的嗎？

顧時想到這裏，忽然頹然地嘆了口氣，無力道：“那……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只是……算了……那，那掛了吧……”

大概是顧時電話裏的聲音太落寞，遠在加州正在連夜處理公務的南顥宸心裏那根繃得緊緊的弦忽然好像松了一下。其實他不是不知道，顧時這個電話來，已經是在示弱了。他之前想，無論顧時怎樣，這一次，他都不會輕易原諒。可是為什麽，只是隔著太平洋聽一句那個人低落的聲音，他本來很堅定的心就會動搖。

今天開會顧時站起來說接受被雪藏時，那個瘦削的肩膀那麽讓人心疼。這世上除了顧時自己之外只有南顥宸知道，被雪藏對顧時而言意味著什麽，系統可能會直接給他的重生成功率判負，他可能會直接消失。

這個笨蛋。

於是南顥宸終於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沒有掛斷電話，而是聲音低沈道：“算了，既然都接了你的電話，給你十分鐘，想說什麽說吧。”

“我……”顧時抓著電話，竟然緊張了。

他其實有太多話想說，他想告訴南顥宸——對不起，我不是刻意拿你和叢天嘯比較，在我心裏，你們怎麽可能是一樣啊……我也沒有和emolier暧昧不清，不是故意欺騙你。對不起，你本來就很辛苦，我還害得你要大老遠為了我折騰回來。

他還想問南顥宸——你說分手是真的嗎？我還有必要對你有期待嗎？我……還能挽回你嗎？

可是相隔這麽遠，話筒裏的那個聲音那麽冷漠，要他如何開口。

過了許久，終於還是南顥宸先說話了。南顥宸想找句話打破這種尷尬，便隨口道：“哈啤在身邊嗎？怎麽今天沒聽它嚎？”

“……”顧時一下子恨死了自己，恨不得咬斷舌頭，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敏銳如南顥宸當然很快就察覺出不對，他微楞半秒，繼而冷笑：“顧時，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把哈啤都留在emolier家了。”

“我……”

“顧時，你太讓我失望。”南顥宸的聲音又冷了一度下去，直能凍死人。“領回來後不必再送到我這裏了，我們分手後哈啤就交給你吧，相信攝影師先生也不會在意。或者你們可以給它改個名字，你和emolier既然結緣於拍照，不如就叫它相機吧。”

“胡說什麽！”顧時焦急地打斷他，“昨天太晚哈啤睡著了，我沒忍心叫醒它才……”

“原來你也知道在人家家裏待到太晚。”南顥宸犀利而尖銳，“對了，新聞的錄音裏，你不僅知道太晚，還知道不能酒駕呢！我看交警隊真應該讓你做他們的公益廣告大使，簡直就是良心代言。”

“我……”顧時再次啞口，他發現每次面對南顥宸尖銳的指責，他總是無法組織語言反駁，這次，自然也一樣。

沈默了很久，顧時終於啞著嗓子開口輕聲問道：“你說要分手……是……認真的？”

南顥宸沒有回答，他停頓了一下，只說道：“等我回去再說這些。”

顧時那邊便安靜了下去。幾秒鐘後，南顥宸正猶豫著要不要再說一句話，卻忽然清晰地聽見電話另一頭的呼吸忽然變的急促，緊接著，顧時慌亂的聲音響了起來——“南顥宸，你的航班是不是cb7054！”

南顥宸一楞：“是吧……你問這個幹什麽？這次飛的急，我找了朋友幫忙。這個航班正常不做客用，除了兩個官員外就只搭乘我一個。現在距離起飛沒幾個小時了，北京時間明天上午我就能……”

“不要坐……”顧時的聲音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聯邦政府用機cb7054，千萬不要坐……你定下一班的客用機票，或者幹脆後天再回來，怎麽都好，cb7054一定不能登機！”

南顥宸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換了右手拿手機，嚴肅而凝重地問：“顧時，究竟怎麽了？”

顧時只覺得後背森森的冷氣冒個不停，心悸，他整個人都在顫栗。

就在南顥宸說回來再說的時候，他的腦海裏自動彈出了系統的答覆。

——聯邦政用cb7054，公元歷2010年12月30日清晨，於太平洋上空，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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